南朝乐府民歌当中有一首少见而精致的长篇《西洲曲》,共五言三十二句,写了一个少女借梅花表情达意的温情与惆怅。

西洲曲

忆梅下西洲,折梅寄江北。

单衫杏子红,双鬓鸦雏色。

西洲在何处?两桨桥头渡。

日暮伯劳飞,风吹乌臼树。

树下即门前,门中露翠钿。

开门郎不至,出门采红莲。

采莲南塘秋,莲花过人头。

低头弄莲子,莲子清如水。

置莲怀袖中,莲心彻底红。

忆郎郎不至,仰首望飞鸿。

鸿飞满西洲,望郎上青楼。

楼高望不见,尽日栏杆头。

栏杆十二曲,垂手明如玉。

卷帘天自高,海水摇空绿。

海水梦悠悠,君愁我亦愁。

南风知我意,吹梦到西洲。

“西洲”是女子和男子初遇之地,“江北”是男子的居住地。初春时节,女子一头乌黑的头发,身穿杏红色的单衣,想折一枝梅花寄往江北,让男子知道自己的春思。

可是折梅寄送,不知道他能否明白自己的情深,不如划桨过去,也就两三桨的距离。天色向晚,伯劳鸟凄凄孤飞,没有见到心上人的她只好自己回家,期待男子会来找她,可是打开房门,男子不在,她只好出门采莲。

秋天,南塘的莲花高过人头,女子低头弄莲子,心里的爱恋就像这一江秋水,纯澈如洗。将莲子藏于袖底,莲心红如自己的脸庞。对男子的惦记和牵挂在心底如翻江倒海,可就是见不到他来,仰头望去,西洲上空飞鸿哀哀,似乎看到心上人的身影独自登楼。

倚在曲曲折折的栏杆上,垂下如明玉般的双手,看不到心上人。卷起帘子,发现天空高远,海水起伏荡漾深绿的波涛,波涛如梦,转瞬即逝,君心忧愁我也忧愁。

南风吹来,似乎知道我的心意,将我的梦吹到了西洲,那是我们初相遇的地方。

这首西洲曲,借女子相思之口,在时空流转的四季更迭中,委婉诉说离别之情。从初春的折梅相赠,盛夏的湖上采莲,到深秋的莲子入袖,鸿雁南飞,再到天高水阔的冬日,女子都在期待南风吹拂,她一厢情愿编制的相思梦,什么时候才能让西洲的男子知道。

另外,作者巧用色彩,把一帘相思编织的色彩斑斓。杏红的衣衫,乌黑的头发,葱翠的大树,红色的莲花,白色的莲子,清灰的高楼,玉白的双手,深绿的海水等,无一不在渲染内心情感的波涛。

作者用动词“忆”拉开相思序幕,以“梅”起兴,随着地点不断变化,季节不断交替,让读者看到了一个为了见到心上人,不辞辛苦,往来奔波的女子形象。

“采红莲”其实在采撷相思。王维说“红豆生南国,春来发几枝。愿君多采撷,此物最相思。”这里作者将采莲融入相思之中,红莲就如花季少女的青春芳华,而莲子则寓意繁衍子嗣。“置莲怀袖中”写出了女子大胆追求幸福的满心欢喜,也有见不到男子的悠悠惆怅。

尾句“吹梦到西洲”,是女子的满心期望在时间的长河里逐渐成为一个“梦”,从毅然决定“忆梅下西洲”到“吹梦到西洲”,女子心情有清欢有焦虑,有温情也有凄凉,有甜蜜更有惆怅。

谭宝善先生在《西洲曲鉴赏》中称呼这个女子“梅姑娘”。梅姑娘的梦究竟有没有圆满,曲中并未给出答案。而这一曲恋歌被温庭筠浓墨重彩续新篇首句是:“悠悠复悠悠,昨日下西洲”尾句是“西洲人不归,春草年年碧”。

西洲人最终没有来与梅姑娘相见,女子有没有再鼓起勇气抚遍栏杆,登楼远望,远处的桨声灯影里,有没有归心似箭的他,穿过一江水,一池莲,一湖秋色,与梅姑娘相见。

岁末祝福:

倏忽而过,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。摇橹而来。折一枝梅花寄往新岁,采一束红莲告别旧年。这梅花,这红莲,从广袤的中华文化中踏歌而来,传承千年猎猎风骨,如灿灿星斗,缀满苍穹宇宙。

冬要去,春将来,在浩荡江风中与明月共舞,用手中的双桨划开春天的大门,春和景明,花香遍野,凡心所向,素履所往,诗词酒香,一苇以航。

万卷诗书消永昼,半窗昏晓送流年。明月天山云海间,潮平两岸一帆悬。

在唐诗的酒浓里沉醉过,在宋词的情深中痴迷过,在灞桥的风里折过柳,在塞外的月色中闻过笛,和李白望月,陪杜甫入川,手捧陶渊明的菊花,在中华诗词文化宝库中对酒当歌,不负此生,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”

本文为原创,百家号首发。

图片来自网络,侵删。



转载请注明地址:http://www.lianzie.com/lzsy/11989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