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洋简介 http://news.39.net/bjzkhbzy/210723/9222117.html
盈盈,昨晚我不曾睡好,尽得醒。怨天亮得太晚,使人着急。但清早这般凉快,正是做梦的时刻,又不敢起身,怕惊扰了他们。我侧过身向着窗户,希望那边再白一些。可是灰灰的,不很清晰。我终究睡去了。也没有过多久,给一阵细碎的谈话声弄醒。站起身走到窗前,掀开帘子,外头湿答答的,原来清早下了雨。昨天那个卖莲子的男人又来了,穿了胶靴,左臂挎了竹篮,右手打着伞靠在肩上,在同匠人讲话。我趿着鞋下楼去。他看到了我,也进了门。“小哥,我早起打了一筐莲蓬,顶新鲜,带一把给你。”那莲蓬上还带着雨水,比起昨天傍晚的色泽要鲜绿很多。我也不客气,就接了下来,摘了一个就剥开去吃。盈盈,莲子是苦和甜的。我不晓得旁人为什么常和我说“莲子心中苦”,我想他一定没有亲自尝过,不然怎么不晓得还有那淡淡的甜香。“你再看,这是什么?”他很本分的脸上堆满了笑,从怀里拿出一个极破的小本本。像献宝一样递给了我。是放排证——昨天他同我提到的。里面有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,约莫三十岁吧,是他的祖父。我拉他坐下来,同他谈闻,求他告给我知道旧时这河上放排的情景。他果然一一道来,说到关键处,要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抽。然后讲那放排人的浪荡、辛苦、善良和聪明。好像照片那人就是他自己。我们谈得极熟了。“他们夹不夹货呢?”我试探着。“夹呀!要不怎么说他们聪明呢。你可晓得怎样的法子?”我凑近了他。“从老街口下滩,到贵池只需一天的工夫。但是回头可就不便宜喽!上滩时要把两个人掌舵,把四个人上岸去背纤。吃住都在排上,带了汤罐煮饭。辛苦呢!回头的时候有老板要带檀香,那真高兴坏了。但是两头都盖了印,怎么夹?不好夹。老余庆有法子啊——把汤罐放檀香下面烧水,等那印文熏软,然后将肚子往上一贴,朱砂就到了肚子上了。再一顿切下一爿檀香来,用皮纸把原来的包好,再把肚子往上一贴,朱砂就上去了。”“那老板就不发现?”“两头都只认朱砂印,只要有个大概就行了。也不切太多,些微一点管几日的酒钱。那檀香贵着呢,人家也要过日子……还有砂糖、咸盐,都有不同的法子……”“你家有多少排呢?”“听讲有一贴半。”“你还记得哪些?”“还有歌咧,我唱个你听听?”妹在江边洗菜薹,哥哥一篙子打下来。浪花溅到妹身上,竹排笑得翘起来。他们多野。“说野话,做野事。但是也规矩。夏天落雨的时候,要小心,不能骂天,万一河水涨大了,都要泡坏。排上如果有女眷,要避讳,不能乱讲话。到了南门,下了排,那就随便了,该往哪处去谁也管不着。”“我祖父不就是,在江口用十里亭歌就带回来一个女人(他的祖母)。”他怕那话没有分量,又加上一句。那像天上虹一样的女人把带过来的莲子种了满满一池塘。第二年就生下来一个男孩,叫莲生,俊俏得很。匠人说,是那个女人洗掉了这山里人的土气。那帮放排的人就曾住在这水边。他们的姓都带着水——汪。这故事发生在八十年前。盈盈,这是我能记得所有他同我的谈闻,我写下来全是因为感动,我的心变得柔软起来。我又剥开了一个莲蓬去吃——莲子的心果然太苦了。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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